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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遺失一種語言,然後得到一種愛情,一個東方女孩在陌生語言叢林的探險,
一種百無禁忌的碰撞歡愉,一種不悔愛情的羈旅眷戀……

中英版戀人辭典
A Concise Chinese-English Dictionary for Lovers


中英版戀人辭典

作者:郭小櫓
譯者:郭品潔
出版:大塊文化公司
定價:360元
出版日期:2008年3月31日


作者簡介:

1973年生於浙江溫嶺石塘鎮漁村,18歲就讀北京電影學院,獲學士及碩士學位,寫劇本,做電影導演,發表小說和影評,出版有文集《電影地圖》、《電影理論筆記》,小說《芬芳的三十七度二》、《我心中的石頭鎮》和電影劇本《我媽媽的男朋友是誰》等。

2002年赴英國,現居英國拍電影寫小說,至今拍了六部長短片,包括紀錄北京申奧期間農工悲苦心聲及城市樣貌丕變的《嵌入肉體的城市》(The Concrete Revolution)獲法國巴黎「國際人權影展」大獎、描寫城鄉及歸鄉情結的《今天的魚怎麼樣?》(How is your fish today? )獲2007年法國Créteil「國際女性影展」評審團大獎,以及藉由雙親的東西行旅透視文化衝突的新片《西行之路》(We went to wonderland)。

2004年,《我心中的石頭鎮》出版英譯本,並入圍英國「獨立報外國小說獎」決選及愛爾蘭「國際IMPAC都柏林文學獎」初選,受到歐美文壇高度注目。

2007年的《戀人版中英詞典》是郭小櫓旅英期間以英文寫成的小說,入圍英國「柑橘小說獎」決選,至今售出25國版權。即將出版的英文小說新作《20 Fragments of a Ravenous Youth》,入圍2007年「曼氏亞洲文學獎」。網站http://www.guoxiaolu.com


【得獎紀錄】

2005年 入圍英國「獨立報外國小說獎」決選──小說《我心中的石頭鎮》
2005年 獲英國「珍珠獎」的優良創作獎──小說、散文及電影
2006年 入圍愛爾蘭「國際IMPAC都柏林文學獎」初選──小說《我心中的石頭鎮》
2007年 入圍英國「柑橘小說獎」決選──英文小說《戀人版中英詞典》(A Concise Chinese-English Dictionary for Lovers)
2007年 入圍「曼氏亞洲文學獎」初選──英文小說《20 Fragments of a Ravenous Youth》
2007年 入圍文化中國2007年度人物大獎「年度寫作大獎」

***

2005年 獲法國巴黎「國際人權影展」大獎──《嵌入肉體的城市》(The Concrete Revolution)
2007年 獲法國Créteil「國際女性影展」大獎、入圍美國「日舞影展」──《今天的魚怎麼樣?》(How is your fish today?)



一位二十四歲的中國女孩到英國倫敦學習英語,還不太會說英語的她,獨自出入機場海關,找旅館投宿,參觀景點,入學上課,觀察英國人的生活,省思對照兩國文化差異……對離鄉背井的新生活充滿了畏懼。

她的名字因為難唸,而被大家簡稱為Z。某日Z在電影院邂逅了未來的英國雕塑家男友,相談甚歡後很快便同居,兩人開始了異國戀人的生活,發生一連串不同文化擦撞的歡欣與不快,包括從生活起居的吃住、性、愛或千百般情緒感受,到各種觀念想法,如意識形態、哲學、愛情觀、人生觀、世界觀等,批判與幽默兼容。

整個小說的脈絡可以說是Z透過愛情來探索女性自我的過程,其中有喜有憂,有享受有考驗,而引人入勝的情節擺設和角色營造強固了過程中的戲劇性,往往令人不自主地跟著事件起伏而去關心這位看似平凡卻難忘的Z小姐,跟著那一股戚戚然的「真」直到尾聲。



【霧】
〈名詞〉低空瀰漫的凝結水汽團,容易導致能見度降低。

「倫敦以霧都聞名。」中學課本上如此說道。我們讀過狄更斯《霧都孤兒》(編按:台譯《孤雛淚》)的小說選摘。這本書在中國名氣大得很,人人曉得主角奧利佛住的地方霧害不是普通的嚴重。

這會兒真的來到倫敦,四下張望卻見不到半點霧。「不好意思,請問哪兒看得到霧?」我問街頭的值勤員警。

「什麼?」他說。
「我已經等了兩天,都沒有霧,」我說。
他直盯著我瞧,一定是聽不懂我的英語吧。

出門走馬看花回到「納廷頓之家」,接待處的女士跟我說:「今天好冷,是不是?」幹嘛這樣說,這我已經曉得了,現在講有什麼用,我剛從外面觀光回來,早就凍到不行了。

今天我才讀到,住宿處不許居留超過一個禮拜。我不懂這算什麼規矩。在中國聽人家說「資本主義國家金錢萬能」。還有我爸媽老愛講的,有錢能使鬼推磨。

怎麼這地方付錢也不讓人家待下去。爸媽的話不準了。

我上網查看倫敦第一和第二區便宜的租房,抄下電話打給仲介公司。接電話的先生聲音聽起來全像來自阿拉伯國家,而且名字全叫阿里。他們的英語也是勉強湊合而已。

一位阿里負責雲石拱門區,一位阿里負責貝克街區。不過我挑了牛津圓環地鐵站附近,請另外一位阿里先生帶我去看房子。結果連走進門都有問題。地方髒、光線差不說,還有濃厚的異味。我哪有膽搬過去住?

倫敦表面光鮮,堂皇,然而這些阿里帶我探過究竟之後,才曉得原來倫敦也有難民營般的所在。


【困惑】
〈動詞〉拌和;弄糊塗,擾亂;使含混。〈名詞〉1混亂狀況;2恐慌或騷亂狀態;3把人或物搞錯混淆。

英國食物處處令人困惑,他們吃的喝的常教人摸不著頭緒。就算讓孔老夫子來學這些英語,肯定也會成了空腦夫子。

已經下午三點,肚子餓扁了。我問服務生能吃點什麼。他推薦「下午茶」。什麼?吃下午茶?

他指一塊小黑板給我看,上面寫著菜單:
「咦老的英國茶」
司康兩個,果醬,鞭打奶油,茶一壺 3.75鎊

隨便,有東西吃就好,反正我已經餓昏了。三分鐘後東西送來:「司康」是熱的,厚厚乾乾一塊,奶油很誇張,又稠又油,果醬有三種口味:覆盆子,小紅莓和草莓。一個白磁壺配一只白茶杯。

看那小黑板寫的「鞭打奶油」(編按:台灣稱「打發的鮮奶油」),我又糊塗了。什麼意思?奶油怎麼鞭打?我見過中國城附近有張海報,上頭印個只穿皮靴皮褲的裸女,她舉鞭抽打跪在腳邊的裸男。難不成英國大廚也在廚房裡揮舞皮鞭?

我將司康塞進嘴巴,急匆匆灌茶下去。旁邊聽見有人點「起泡的咖啡」。

是位女士和一位年輕先生。她說:「請給我一杯起泡的咖啡。我朋友一杯黑咖啡,脫除(脂)牛奶。」

真是工程浩大,東西得經過「脫除」,「起泡」,加上「鞭打」。喝個東西有必要如此工程浩大?

這裡想喝個水甚至更麻煩。或許雨下太多,水多到英國人有辦法生出千百種飲用水。

司康乾巴巴的,越嚼越渴。

服務生問我:「你要哪一種?自來水還是汙水?」

「什麼?汙水?」我嚇壞了。(編按:氣泡水fizzy water被聽成了汙水filthy water)

「汙水,馬上來。」他走去拿了瓶水過來。

我很好奇這是什麼怪水。瓶蓋打開,立刻冒起一陣陣泡泡。他們怎麼把泡泡裝在水裡面的?一定是高科技。我喝了一口,苦苦的,髒死了,一點也不天然,好像毒藥。


【同性戀】
〈名詞〉〈形容詞〉對同性產生性慾者。

我在戲院和你相遇。電影叫《恐懼吞噬心靈》,德國導演雷納‧韋納‧法斯賓達。節目單說法斯賓達是同性戀。什麼意思?我翻開袖珍柯林斯英文辭典──當代英語權威。上頭解釋了同性戀。好怪的字,我沒辦法想像。

南肯辛頓附近,「盧米耶戲院」。星期一晚上七點,雨。觀眾不會超過十個,多半是上了年紀的伴侶。你在那裡。

你一個人,幾乎就坐我旁邊,只隔兩個空位。弱光下你的臉色蒼白,不過很美。戲院裡我也是自己一個。遇見你之前,我來戲院都是自己一個。我有點迷糊,電影院究竟減輕,還是讓我更加寂寞。

螢幕上,德國老婦人和黑人青年在酒吧裡跳舞。全部酒客看著他們兩個。老婦人臉上的笑容卑微。她過慣了苦日子。暗亮中我看見你露出微笑。我看電影的時候怎麼還能看見你的微笑?你臉動了一下,知道我在看你。你又笑了,非常輕柔,似有若無。你專心回到螢幕上。

你的笑容很溫暖,嬰兒般的笑容。這冰冷的國家之前沒有人這樣對我笑過。黑暗中,我在想你應該人很親切。這部電影表現白人老婦和黑人青年之間不可能的愛。跟「同性戀」半點關係也沒有。

電影演完,我們朝出口處移動。兩個人的身體如此貼近。出了戲院,街燈終於亮出我們的臉孔。

帶著溫柔的笑意,你問我:「喜歡這部電影?」

我點頭。

像英國沉悶的天氣突然出現陽光。

你問了我的名字。我說名字的開頭是Z,「不過很麻煩的你別記,」我說,「我名字太長了不好唸。」你跟我講了你的名字,但我哪記得了英國名字?西方人的名字,跟他們的長相一樣難記。不過,我想要記住你,想要記住你和別人不同的樣子。我注視你的臉。棕色眼珠,透著光。濃密的棕髮,色澤如秋葉。你的聲音溫柔,堅定。聽起來令人安心。

我們從南肯辛頓信步走向海德公園。好一段考驗腳力的路程。我們都談了些什麼?我提到赫赫有名的英式奶茶。你倒比較喜歡法式糕點。

「法式什麼?」
「法式糕點。」
「字怎麼拼?」
「P-a-t-i-s-s-e-r-i-e」你嘴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唸,像瑪格麗特小姐那樣。
「什麼意思?」今晚我忘了帶辭典。

你在一家非常時髦的「法式糕點」店鋪前面停下腳步。這麼晚了還沒關門。櫥窗裡滿是誘人的美麗蛋糕。

「你喜歡哪一個?」你看著我。

我怕價錢不知多貴。

「我不知道,」我說。這些軟綿綿的玩意我哪清楚?
「我來選好了。」

你給我一塊奶油夾心的東西。

「這什麼?」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。
「巧-克-力-閃-電-泡-芙。」
「真好。」

我咬了一口,不料奶油擠出來,掉落地面。

我看著白色奶油落在骯髒的街道。
你看著白色奶油落在骯髒的街道。

「噢,沒關係,沒關係,」你說。

我們一路談著,談著,談著,穿過海德公園,經過西區,經過伊士靈頓,一路走回我住的地方。幾乎整整走了四個鐘頭。我兩條腿痠得要命,喉嚨又乾又渴,然而我很快活。

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走過刺骨的寒夜。也是第一次有人耐心聽我那一口爛英語。你比瑪格麗特小姐好多了,她從來就不肯讓我們自由發言。

最後到家的時候,夜已經深了。

你在屋子前面親吻我臉頰,看著我進門。

「很高興遇見你,」你說。

每件事發生都那麼溫柔。

我得馬上回到房間,仔細想一想這微笑的英國男人,他親了我,像愛人一樣。但我的中國房東還在廚房裡看電視,他在等我。他呵欠連連,擔心我這麼晚還沒回家。同時間,房東太太也從樓上臥室下來,身上披著睡袍。

「我們替你擔心死了!我們從沒像你這麼晚回來過!」
憂慮的聲音讓我想起母親。她對我講話一向是這種口氣。

我說我沒事,不用替我擔心。

房東太太正經八百看著我:「晚上外面多危險,你這麼年輕的小姐。」

我脫下犯了罪的鞋子。

「下次要這麼晚回來,打電話給我先生,叫他去接你。這裡是英國不是中國。酒吧裡一堆醉漢!」

最後一聲呵欠,先生關上電視。他看起來又氣又累。

我闔上房門,忍不住歡喜。我心裡有個祕密,寒夜升起暖意。

外頭樹葉吹響。街燈映照我的窗口。我直想著我是全世界唯一清醒的人。我想著中國,想著德國老婦人跳舞,想著你的微笑。我睡著了,睡夢中身體仍有甜蜜的感覺。



引用:http://blog.chinatimes.com/openbook/archive/2008/03/28/263677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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