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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任民粹運動橫行

兩岸四次江陳會結束,陳雲林來了又走了。然而像去年一樣,它留下令人困惑的問題,為什麼外交上行禮如儀的兩會協商,每次都要遭民進黨抗議圍堵?

每次都要出事?民主社會的主要政黨可以擁有顛覆秩序、超越法治的民粹運動權力嗎?如果可以,執政黨是不是也可擁有生殺予奪的私人武力?這樣的社會還能叫民主嗎?一個視法治如無物,只害怕及在乎選票的政黨,可以叫做民主政黨嗎?

借人民名義搞抗爭
中共誠然是在外交上欺負台灣,飛彈對準台灣,台灣學生及選手在國際比賽場合亮出國旗,屢被中共人員追打。但交戰國也需要談判,何況兩岸正在和解。已進行多年的兩會協商是國家行為,身為國家體制一部分的政黨若以民粹運動進行阻撓,就是反和解、反交流,而且是反體制,也就是反對自己。除非變成革命政黨,所有民主政黨都無權反體制,特別是訴諸民粹運動。

民粹運動本質是反體制的,借「人民」、「社會」(背後依據是「人民主權」)等神聖名義進行抗爭。這種抗爭如果是弱勢團體發動,還情有可說;如果是主要政黨發動,就是歷史倒退--倒退回政黨政治前。黨外是弱勢團體,訴諸民粹爭取全民政治平等,有其正當性。已執政過的民進黨再如法炮製,則是裹脅民眾、蔑視法治、破壞國家建設。試問有現代歐美主要政黨帶頭搞民粹的嗎?幾乎沒有。因為只有法西斯及共黨才搞民粹,也才會造成天下大亂,最後出現壓迫屠殺的極權體制。殷鑑不遠,不僅歐美餘悸猶存,台灣也該引以為誡。

有些人會說,民進黨只是變相搭建選舉舞台,民粹是為表演而非顛覆秩序。但民進黨的「陳雲林到哪裡就跟到哪裡」及「如影隨形」號召,確實會顛覆秩序。沒有這些號召,就沒有激進獨派的如斯響應及變本加厲。民進黨憑什麼對國家客人如此失禮?如果你們反對兩岸協商,你們執政時代為什麼繼續兩岸協商?你們既要協商又反對馬政府協商,還打客人、圍客人、要求「不應讓陳雲林趴趴走」,你們是山大王嗎?台灣還有國法,還像一個國家嗎?

民粹與法治不能共存,要法治就必須限制主要政黨搞民粹運動。留下「絕對權力絕對腐敗」名言的阿克頓說,人民主權原則與法治原則相對立,絕對權力的人民主權也與有限權力的憲政相違背,「人民主權一意孤行必將導致國家毀滅」。

連人民主權原創者盧梭也坦承人民主權過度膨脹有危險,並認為「契約社會」(法治國家)只有兩種可能,一是人人守法,二是人民被迫守法;因為沒有法律約束,人民主權將與暴政、無政府無異。

台灣的暴政、無政府時代過去了,在「人民主權」都需守法的民主時代,如果任由民粹運動橫行,台灣還要民主、法治嗎?

文/孫慶餘(資深政論家)2009年12月28日 蘋果日報



還會演出去年江陳會那種滿街狼藉的景象嗎?

民進黨今天發動「破黑箱/顧飯碗」遊行及晚會,為明天登場的第四次江陳會拉開序幕。

去年十一月第二次江陳會在台北舉行,綠營包圍晶華飯店及圍城活動造成二百餘警員及民眾受傷的場面,大家記憶猶新。其實,民眾大多不知這回第四次江陳會的內容是圓是扁,視聽焦點只會聚焦在民進黨的抗議活動上,大家都等著看今年這次將演化到什麼地步。

民進黨雖放話要好好款待陳雲林,但也聲明將以黨紀要求黨員自制。有人揚言「活捉陳雲林」,民進黨說這是「個人言論」。

於情於理於勢,我們皆認為:本月初民進黨在地方選舉的「勝利」,應是其調整大陸政策的轉捩點,反映在此次江陳會的抗議活動上,則是雖然必須展現反對黨的相對立場,但亦不容局面鬧到去年第二次江陳會那種遍地狼藉的地步。

因為,月初的選舉若被視為民進黨的基本盤已經鞏固、且有可能重返執政的徵兆;民進黨為了向中間選民及主流社會靠攏,即不可能將此次江陳會再鬧成砸場流血的暴力場面。再者,民進黨若再以那種手法來對待北京來使,民進黨亦必須顧慮,若再執政將會受到北京的回報。

蔡英文說,不知ECFA是圓是扁。真相卻是,民進黨不容國人知道ECFA是圓是扁;其實,民進黨又何嘗希望國人知道江陳會是圓是扁。

此次江陳會的四大議題是「兩岸農產品檢疫檢驗」、「兩岸避免雙重課稅」、「兩岸漁業勞務合作」、「兩岸標準檢驗及認證合作」;過去三次江陳會已經簽訂的九項協議,則包括直航、陸客來台、兩岸共同打擊犯罪、食品安全等。民進黨自始未對其中任何一項協議提出反對意見,卻表現出不論是圓是扁,總之皆是一逕反對江陳會。

這種手法,用來作一個反對黨撕裂社會可能綽綽有餘,但若要用這三招兩式重返執政、主導兩岸互動,恐怕就要禍國殃民。

民進黨在兩岸互動中扮演槓桿角色值得肯定,但民進黨同樣重要的任務,也在必須逐漸教化其支持者對兩岸關係採理性務實的態度。像台南孔廟圍毆張銘清事件及晶華飯店圍堵陳雲林事件,及用過度簡化的「傾中賣台」來批評兩岸互動;這非但使群眾對國情世局陷於盲目,也使民進黨自身無以提升自拔。

試問:民進黨若再執政,要停止直航嗎?要停止兩岸司法互助嗎?要停止兩岸漁業合作嗎?要停止兩岸食品安全的管制嗎?然而,這些皆是四次江陳會的成就,民進黨難道真的不知是圓是扁?

當然,民進黨所關切的不止是這些個別的協議,而是兩岸關係未來的大走向。

關於這一方面,兩岸經貿交流已無可逆轉,即使陳水扁也以當年兩岸擴大經貿交流自豪;至於政治方面的互動,只要能維持台灣民主政治的運作,二千三百萬人必然可以保持最後的話語權。江陳會及ECFA,皆不至於改變「現狀」,而只會更加改善「現狀」;所以,羞辱陳雲林、反對ECFA,只有反智愚民的作用,改變不了兩岸交流的大趨勢,也不可能成為民進黨重返執政的墊腳石。難道民進黨有本事把陳雲林「關在旅館裡」,就能成為其有本事「重返執政」的保證嗎?或正是適得其反?

在台灣舉行的兩次江陳會,皆呈劍拔弩張之勢;這也是江陳會及兩岸主政者應宜深思之處。概括而言,這正顯示兩岸交流的誠心與善意,尚未獲得台灣社會的強固信任;所以這也是使得民進黨自認可以代表「一半台灣人」的原因。

倘若有朝一日陳雲林能在會期中四處在台灣參訪而不受到惡意干擾,那也許即可證實:台灣民眾皆已相信,這樣的兩岸關係是符合台灣的尊嚴與利益的!

【聯合報╱社論】2009/12/20



此時不要走上岔路

第四次江陳會即將登場,各界尚未知其詳,但「誓師」的誓師,戒備的戒備,儼然山雨欲來。

一方是陳雲林努力釋出善意,甚至說想去南部看災民;另一方殺氣騰騰,連「活捉陳雲林」的口號都上場。

這兩個角度映照出的世界,是兩種不同光景,但也都非全部的真相、全部的民意。陳雲林是老練的政治家,當然不可能全然以「滿懷慈悲」的姿態來台。

但他特別提起南台灣災民,多少期待大陸近十億人民幣的水災捐款能顯現善意,也儘量軟化此行的政治意涵。另方面,深綠群眾磨刀霍霍,將陳雲林貶抑成一介江洋大盜似的,彷彿是人皆可擒的現行犯。

八八水災,對岸捐款確實表達出善意,但台灣民間疑慮仍深,甚至解讀為另有意圖。

海協會在預備磋商中,一再跟海基會要求安排陳雲林南下的行程,可能也不解,大陸的捐款何以仍無法消融南台灣的敵意?而深綠群眾則刻意醜化陳雲林,甚至號召「活捉」,對於可能翻攪出巨大的衝突毫不在乎,反而自認具有正當性。

這兩種曲光折射而成的偏斜世界,其來有因,但各自代表的立場並不足以拼湊出當今世局及兩岸關係的全貌。大陸認為如今是兩岸關係轉折難得的契機,在某方面刻意示好,但「一中」的概念毫不放鬆。

小處柔軟,大處抓緊,對台灣的價值認同與自我定位的核心議題仍避而不談。而在另一極端的深綠群眾們,以及對那些基本教義派「期待又怕受傷害」的民進黨,則根深柢固地無一絲意願要修正對中共之評價,好像渾然不知中共已經躋身世界政經強權,連本地多少生意人都在期待兩岸關係進展之後的商機。這雙方如今各自站在「本位」上,只希望未來終有一天能走上同一個對話平台。

陳雲林不管是否「中國特使」,就算以平等協商的談判對手視之,台灣也應有合乎國際禮儀的待客之道。此刻雙方縱然還不能完全消溶向來的不信任,至少要避免失控,以免走入更深的誤解。歷史的全貌尚未能看清,但此時不要走上岔路。

【聯合晚報╱社論】2009/12/19



如果不想被稱作暴民

江陳會下周一在台中市登場。市長胡志強為維護「平和台中/民主台灣」的形象,特別由市府安排數十輛「民主專車」,從高鐵站等三個定點,免費接駁往返的抗議群眾,車上還提供飲用水。

倘若台中市是民進黨主政,這個措施會有假公濟私的譏評;如今胡志強這樣做,事屬空前,則傳為佳話。也許正可說是:我未必贊成你的說法,但我願全力維護你發言的權利。

猶記得二○○六年紅衫軍發動期間,南部幾個綠色主政縣市,非但拒絕施明德等前往巡迴演說,且坐視暴民將一部紅色轎車砸爛。若與胡志強派出專車接駁抗議民眾的風範相較,高下深淺實不可以道里計。

江陳會使整個社會的神經都緊繃起來,種種防範暴力滋事的措施紛紛推出。民進黨則一方面揚言埋鍋造飯,另一方面又呼籲黨員自制,反對暴力;更對官方種種防範措施嗤之以鼻,說別把他們當暴民一般看待。

如果不想被稱作暴民,首先要自己不作暴民。去年十一月第二次江陳會,弄得台北市滿街狼藉、二百餘人流血掛彩的景象,大家記憶猶新。那種景象是不是暴力,是不是暴民,今天民進黨難道不認錯也不認帳?

二○○六年台北曾經出現號稱百萬人上街的「紅潮」,街上連一片紙屑都看不到;這是台灣民眾可以達到的水準。相對而言,如今面對台中江陳會,卻須考慮在中港路被暴民堵死的最壞情況下,要不要封閉高速公路交流道,以免中港路被「灌爆」。

難道民進黨可用暴民堵路,卻不容胡志強採取權宜的救濟避難措施?

如果不願被稱作暴民,首先要自己不作暴民。

【聯合報╱黑白集】2009/12/1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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